那些在朋友圈晒娃的爸妈,厥后都被啪啪打脸了吧……
我家儿子,出生于大年三十早上8点22分。
他从我的身体里剥落那一刻,满身血污,满脸褶皱,拳头攥紧,大哭一声,惊得久未落雪的都市,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。
那一刻,所有家人都热泪盈眶地断定:
娃长大后,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。
你看看啊,他早不出生晚不出生,偏偏出生在阖家团圆、万分主要的大年三十;
他出生那一刻,就连老天爷都飘起瑞雪,以示热烈欢迎和钦点奖励……
娃也不负众望,从小就表现出“过人先天”:
他从会语言起,记忆力就稀奇好,见过的人,去过的地方,看过的卡片和文字,不用重复第二遍,他都记得清清的。
他超级爱表达,甚至到了语出惊人的境界,一两岁时就会模拟大人,说出“原来云云”“没必要”“还可以”这种高冷又有范的巧妙之词。
另有。
娃在一岁抓周时,捉住一个书籍不放,全家人都欣喜若狂,认定娃爱学习,稀奇喜欢给他买书:
不管是谁,只要带孩子去书店和阛阓,都市给他买林林总总的读物。
然后,轮流上岗,不厌其烦地教他认字,为他朗读。
以是,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:
娃2岁多还没上幼儿园,已经认识了许多多少汉字。
大人们对着电视和手机看个一直时,他经常一小我私家坐在书桌前,安静地看绘本读故事,完全不受滋扰,简直就像个天使小宝贝。
娃6岁还没上小学时,差不多已会自主阅读。
那时我还在报社上班,采访回来经常拿许多资料,随手扔在客厅里,娃拿起来就奶声奶气地诵读。
印象最深的,是一个周末的薄暮,我带着娃去门口广场玩。
广场上有个阅报栏,常有老人站在那里,读报谈论国家大事。
我带娃途经此处时,娃只是抬眼看了一下,就最先他的演出:
“《人民日报》,XX省向导视察作出主要指示,强调切记宗旨,勇挑重担……”
此言一出,语惊四座。
戴着老花镜的几个老人,纷纷转身,向我和娃投来注目礼:“这孩子,多大了?什么?刚满5岁!哎呀呀,了不起,了不起啊!”
夏日的薄暮,优美的晚霞,热闹的广场。
初为人母的我,牵着这样一个神奇的娃娃,在小区广场上接受众人充满羡慕和赞叹的赞美,那感受怎是一个“美”字了得。
那感受想要飞!
就好像,我手里牵的,不是个5岁的孩子,而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未来。
然而——
然而,娃上了小学后,一切都变了。
由于识字太早,我们也没有系统地教他拼音,他只认字,不读拼音,直到现在上了5年级,看拼音写词语这一项,照样逢考必错。
由于基础知识没有扎牢,完全凭印象而不是偏旁笔画认字,以是许多形近字,娃经常念错写错,好比“延、诞、蜒;奄、掩、淹、俺;彦、颜、谚……”
由于太喜欢看书,不管是我的书、他爸的书、爷爷奶奶的书,娃抓起来都要看,上学路上看,用饭时看,上厕所看,就连去饭馆用饭出门旅行,他都要带上一大摞书,效果成功地把眼睛看近视了。
仅仅这些,也就而已。
更要命的是,自从上学后,娃身上“神娃”的那部门光环,最先逐渐隐退,“熊娃”的那部门特质,却欲盖弥彰。
他的记忆力曾经那么出色,但上学后,经常遗忘先生的交接和嘱咐,甚至有时会记错作业,忘带书籍,因此写过好几次检查;
他提及话来头头是道,犟起嘴来妙语连珠,小眼睛里能看到这世上最细微最深刻的转变,但你要让他正儿八经写篇作文,他就像便秘一样坐卧不安;
他读题那么快,做题也极速,恰恰因太快太急,不够稳重,数学不是看错了数,就是把这道题的谜底写到下道题上,甚至泛起做几道空一道的巧妙情景……
稀奇是,当我在班级群里看到,别人家的娃,都像是开了挂一样,又是奥数第一名,又是作文揭晓了,又是英语竞赛得了奖,又是会弹钢琴会画国画,顺便还会围棋和跆拳道时,就感应老脸火辣辣地疼:
是谁,曾悄悄窃喜,认定自家娃就是学霸?
是谁,曾壮志凌云,以为自己娃未来长大了不是当个科学家、数学家、医学家,就是当个大作家?
又是谁,拼命摁也摁不住那翘起来的小尾巴,曾在同伙圈里秀一张又一张娃这样那样的照片,只为知足老母亲自己的虚荣和自满,明里暗里见告天下“看,我生的娃,点个赞吧”……
效果呢?
当现实伸出一双武断利索的小手,在我脸上毫不留情地啪啪打耳光,我才低下高昂的头颅,羞愧地认可:“醒醒吧,别再做望子成龙的黄粱美梦啦!”
也就是从那时起,我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:
为人怙恃,我们对孩子的预期,是随着孩子个头蹭蹭蹭地上涨,而不停嗖嗖嗖地往下降的。
这个认知,在我遇到一个在大学当教授的同伙后,又有了新的内在——
我们这届家长,除了喜欢焦虑和对照,另有一个共性的特质,那就是一见面,说不到三句话,言必谈娃。
以是,去年某月某日的某个午后,我去造访一个老同伙。
我们原本在装模作样地讨论心理学,说不到三句,就谈起了娃。
她心不在焉地问:“你娃几年级啊?五年级啊,一切,都还好吧?”
我一看,这是想问我教育有没有疑心呀,那我还虚心啥。
然后,我面具一摘,老脸一沉,就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吐了一个老母亲,从天上到地下的心理落差。
“你这算啥。”她优雅地喝了口咖啡后,淡淡地说,“我娃小学时,可是经常考第一名哦。”
然后,她放下咖啡杯,看了一眼窗外妖冶的阳光,顿了一下强调道:“倒数第一名哦。”
她和丈夫,从小都是学霸。
俩人照样高中同学,高考时划分以全校第二、第五的骄人成就,考上了985。
然后,俩人又携手读了硕博。
结业后,一个到高校教书,一个去了科研单位。
这样的一对小镇做题家,相亲相爱完善连系,在生下娃的那瞬间,不仅仅被为人怙恃的喜悦充满,而且被四面八方的甜言灌晕:
“怙恃都学习这么好,都这么优异醒目,这孩子未来一定是个小学霸。”
“你家娃未来念书,基本不用报补习班,怙恃就是最好的指点先生啊……”
在亲友们的祝福中,她和丈夫也最先飘起来,美滋滋地憧憬未来:“咱娃未来,一定爱学习,懂礼貌,有理想,好前途……”
然而。
在幼儿园阶段,看起来还算灵巧可爱的她家娃,到了小学后,就像被羊群远远甩在死后的可怜小绵羊,基本就跟不上趟儿。
“孩子也学,天天回来,都乖乖去写作业,但就是成就上不去。一二年级时,全班60多小我私家,50多个考90多分,她考70多分。三四年级时,全班50多个考80多分,咱娃考60多分。名誉垫底,从未意外。”
先生为孩子的成就捉急,常发短信发微信,提醒她注重孩子的学习。
有次开家长会后,别人家怙恃都走了,她留下来和先生单独说明情形。
看到她,先生第一句话问:“你是做什么事情的?”
听说她是大学先生后,娃的先生缄默了好一会儿,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:
“咱们当先生的,也不是神,对吧。”
为让孩子跟上大军队,天天晚上他们家就上演这样的剧情:
夜深人静,书房灯亮,两个985学霸,轮流给孩子讲鸡兔同笼、组合图形的面积、阅读明白、英语已往式和未来式。
只是,学霸怙恃讲得口干舌燥、吐沫星子乱飞,孩子照样面无脸色地低下小脑壳,用此处无声胜有声的似懂非懂,提醒她那智商超人的怙恃:“爸爸妈妈,我听不懂啊。”
以是,已是研究生导师的老母,和做着国家主要科研项目的老父,免不了对孩子失望。
失望之极,曾发愿要用生命来爱孩子的他们,也就难免情绪溃逃,口出恶言,号啕大哭,甚至想夺过孩子手里的笔,三下五去二帮孩子把作业写了。
“以至于厥后,孩子回到家里写作业,我们只要站在她死后,她就最先条件反射似地全身发抖,连笔都握不住。
她这种深深的恐慌,让我心疼。
也就是那一刻,我把已往所有的期待,所有砸碎扔掉,悄悄告诉自己,既然今生无缘收获一个伶俐的学霸,那就安然陪同一个普通的娃吧。
同伙说。
但,这谈何容易。
最不容易的,是在教育云云焦虑恐慌的今天,怎样才能在林林总总的明争暗斗中,保持一颗淡定坦荡的心?
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,笑剧泛起了——
她家孩子,一直到小学五六年级,都照样班里垫底的人。
但孩子也不是没有优点,那就是她对自己喜欢的事情,异常专注。
她很喜欢画画,也愿意一小我私家安安静静地做手工,甚至异常热衷做家务,节假日还跟着家里的保姆烤面包蒸馒头。
同伙和丈夫历经几天几夜的商议讨论后,最终达成了两个共识:
第一,他们俩都退出孩子的教育,请人来指点,让怙恃归陪同,让教育归先生;
第二,放弃让孩子成为学霸的执念,仍要陪同孩子随大流刻苦,就算成就差,也得加入高考。
当学霸怙恃,退回守望者的角色,愿意接纳孩子的平时,并时不时给予孩子激励,该玩玩该吃吃该喝喝该旅行旅行,瞥见孩子一毫米的提高,而不是死盯着学习成就,把自己气得咆哮大哭发脾气,孩子反而有了缓慢而连续的提高:
脸上有了笑容,逐步变得自信,最先愿意和他们说学校的事情,成就也从60多分到80多分,从80多分到90多分,90多分到100分……
初中三年级时,孩子最好的成就,竟然在全年级1000多人中,考了100多名。
听闻此讯,同伙和丈夫简直比中了1000万大奖还喜悦:“娃终于开窍啦,娃终于开窍啦!”
厥后,高考时,他们家孩子以全校第40多名的成就,考上了985。
亲友们知道后,一个个像押对了宝的预言家一样,得意洋洋地在庆功宴上揭晓感想:
“我很早就断定,这孩子一看就是学习的料儿。”
“你看吧,学霸的孩子一定是学霸……”
只有我同伙和她丈夫,一边接受着众人的赞美,一边在心底悄悄矫正这种认知:
学霸的孩子,纷歧定是学霸。
这个最终考上985的孩子,险些背着学渣的标签过一生。
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晰,在修养的这条路上,历经了怎样的大起大落……
“家庭教育,不是一个造梦的工程,而是一个毁梦的历程。”
同伙说。
我仔细推测着这句话,以为稀奇有原理,但又以为那里还需要再掰扯掰扯。
直到上周,我又获得这样一个认知——
上周我去上心理学课,课堂上先生分享了这样一个看法:
这世上,1000个孩子中,只有1个孩子是天生的学霸:
资质聪慧,专注自律,做题认真,追求极致,热爱学习,且乐在其中。
剩下的999个,都是资质平平的孩子。
异常遗憾的是,这1000个孩子的怙恃,有999小我私家都自信地以为,自家孩子是天生的学霸。
为什么?
由于,为人怙恃,当我们把一个小生命带到人世间时,是充满了期待和愿景的。
这种憧憬,会让我们给自己身边的小人儿,镀上一层闪闪的金光,自以为是地认定,孩子未来一定会誊写传奇,缔造绚烂,逾越怙恃,光宗耀祖。
孩子小时,活动范围小,缺乏参照物,又没有成就和指标,在拔节生长中一天一个样儿地给怙恃带来崭新的喜悦。
怙恃的幻觉就会在成就感的刺激中,不停膨胀,继续做着“我娃纷歧般”的梦。
直到有天,孩子背着书包,来到学校,开启真正意义上的修业。
在分数和评选这个指挥棒的挥舞中,小小的身躯在大大的校园里最先漏洞百出,家长也在恐慌和失望中,从期望的高山,跌落失望的河谷。
是孩子变了吗?
不是的。
孩子一直是谁人孩子。
破灭的,是家长的执念和幻觉。
是怙恃通过孩子寻找或炫耀自己的存在感、价值感、成就感。
包罗,把自己都无法做的事情,强加给孩子的控制感的逐一破坏。
若是,这种种感受破灭后,怙恃没有(或不愿意),从挫败感里醒来,看清孩子真实的情形、真切的情绪、自我的主体,仍用指责、羞辱、殴打等乱贴标签的方式,危险孩子。
那么,孩子就会如怙恃所愿,一直待在怙恃的绝望之谷里,活成怙恃最不愿意瞥见的样子,借此责罚抨击怙恃。
若是,幻觉破灭后,怙恃愿意如实如是地瞥见一个孩子,抽丝剥茧地透过种种问题,瞥见困扰其中的孩子的疼痛和呐喊,然后把问题看成发展的契机,把分歧看成相同的桥梁,通过切切实实的方式和陪同,引领孩子一点点往前探索。
那么,孩子就会像个爬坡的赶路人,从绝望之谷里一寸寸往上攀缘,再次回到希望的山巅。
这山巅,也纷歧定就是名牌大学,而是内在的自信和阳光,是内动力的驱使下,对自我的探索和安放。
以是,重返的山巅,已不是怙恃期望的高山,而是孩子在履历和感受、体验和见识中,修建的自我信心。
以是,大部门人的养育,就是一个希望→绝望→重燃希望的倒三角。
唯有怙恃破除了我执和幻象,瞥见了孩子,学会了接纳,懂得了引领,习得了真爱,孩子才会在清晰的路径里,重返自己的山头,成为自我生命的主人。
今天,我把这个看法,分享给更多同伙:
愿我们在养育中,能脱节自我的执念,挣开过分的期待,尊重孩子的本我,找到合适的路径。
这样,哪怕暂时跌落绝望之谷,也能在爱和培育中,引领孩子杀出绝望,重返山头,拥抱希冀。
新年里,一起鸡娃,一起加油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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